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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邊界生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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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真如他所說,我往前走了十幾米,便看到了十來級的臺階,拾階而上之後,又穿過了一道半掩的鐵門才進入到一個小區裏。雖說是小區,卻也只有五六座別墅而已,零星分布在整座山坡上。所有別墅無一例外都是歐式風格的建築,但結構上卻有細微的差別,應該不是同一時期的建築。

蕭蕾家是一幢三層別墅,整座建築呈半圓形,外墻嵌滿了凸凹不平的白色石塊。別墅三樓中間的一扇窗戶半開著,優美的鋼琴聲從中流瀉而出,繾綣了一池夜色。

等到一曲奏完之後,便聽到一聲尖銳的琴椅挪動聲,然後一個戴黑框眼睛的中年男子從門口出來,面無表情地用眼角瞥了我一眼,便急匆匆地駕駛一輛奔馳S600離開了。

汽車發動機的尾聲剛剛消失在街區靜謐的樹叢間,蕭蕾便從窗臺上探出頭來,揮舞了一下掌中的手機,我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她的號碼。

“等多久了?”她輕輕問道。

“一首練習曲的時間……”我心不在焉地回答,隨後對著她優美的側影,陷入了漫無邊際的仰望。

“嗳,生氣了?為什麽不說話?”

“沒有。”我說,“只是找不到合適的詞匯……”

“那……想我了?”

“是的,我想你了!就像掉在沙漠裏的魚,如果下一秒不能見到你,身體就會瞬間成為黃沙一樣想你。想見你,想同你說話,同你牽手,同你睡覺,非常想你,非常想……”

我本來是打算這樣回答的,但是話到嘴邊,千言萬語最後卻只化成了一句輕描淡寫的——“嗯。”

蕭蕾似乎對於我略顯平淡的回應並不滿意,所以在窗口用左手托腮靜靜地打量著我,完全一副石油探測專家查看儲量的姿態,我站在棕櫚樹的影子裏,同樣靜靜地仰望著她。月光,淒美,深掩著她的側臉,她的眼睛盡管藏在陰影裏,卻依舊發著灼人的光。

天上有一片灰色的雲飄過,遮住了半邊月亮,旁邊別墅的門發出了一聲輕響,像是擊碎了門前的月光。

我忽然感到了一股宿命的悲涼——無論尋露離不離開,我最終都會同蕭蕾以某種方式糾纏在一起。

這種想法,荒誕,離奇,毫無邏輯。

原來愛一個人根本不需要邏輯,喜歡一個人才需要。

·

“我該回去了!”我突然意識恍惚地說。

“嗯,從雲霧山著急趕回來只是為了這樣看我一眼?”

“我知道這樣很傻,卻偏偏控制不住。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一只邊界生物,在歷盡了千辛萬險之後終於到達了美麗的草原。”

“那……是想吃掉我?”

“想。”

“有多想?”

“饑不擇食的想……朝思暮想的想……聲嘶力竭的想……”我瞇著眼說。

蕭蕾看著我,又是許久無言。

直到月亮從雲層背後出來,她才重新開口道:

“能聽我彈完最後一曲再離開?”

我望著她,輕輕地點了點頭。

蕭蕾轉過身,攸然消失在窗口。鋼琴聲很快便傳來,樂音清淺而細膩,如同夜蝶輕輕揮動的翅膀。

我全神貫註地凝望著那扇窗口,那扇如同甬道出口一樣金燦燦的窗口。蕭蕾的彈奏讓我回憶起來很多事情——她潔白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交錯的姿態;她脫-光了衣服,裸-身坐在我腿間的觸覺;她光潔平坦的小腹隨呼吸微微起伏的弧度。

這諸多回憶在琴音響起的瞬間,一股腦地湧入,讓我的身體微微戰栗,卻又難以自拔。

直到彈奏結束,我同她揮手再見的剎那才驀然想起,她所彈奏的是 OP.15 No.2,那是肖邦所有夜曲中最優美的一首。

·

自那次遠遠相見之後,我與蕭蕾便鮮少見面。

或許是因為在一個時間點之前,該說的話都已經說盡了;或者,蕭蕾的思念用一首OP.15 No.2已經訴說完整了,短時間內再沒有多餘的話可說了。

反正具體的原因,我始終不得而知。

其實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我太久。畢竟是住在那裏的蕭蕾;畢竟我們之間屬於完全不同的世界;畢竟我只是一個家境普通,學業更普通的普通高中生;畢竟我的父母從來沒有想過要給我請什麽家庭教師,更別提是那種開著奔馳S600給學生上課的高級家庭教師。

·

整整一個寒假,我和她一面未見。

假期裏,我除了吃飯就是看書,偶爾用電腦玩幾局游戲,卻生生感覺這假期過得百無聊賴,毫無意義。

尤其在夢裏,我壓抑許久的欲望,總能被她輕易地喚起。她的唇,她的呼吸,她用手觸摸-我-下-體的感覺,在夢中一遍又一遍重覆,在下-體充盈許久之後,往往在黎明時分一瀉如註。

每次我因夢-遺突然醒來,窗外多半風霽月明,殘月如鉤。沒了睡意的我,總是一個人對著窗外默默凝望許久,身如空殼,心似浮羽,俯仰之間,往往一無所獲。

雖然在夢中達到的高-潮暢快淋漓,但是下-體往往要酸痛很久。我明知這方法勞神傷心,卻又忍不住在下一個夢境裏,脫去蕭蕾的衣服,任由她對這副身體為所欲為。

我總感覺自己生存在矛盾的世界裏難以自拔,一面被理性的藤蔓鎖住了雙手,另一面又被感性的藤蔓拽住了雙腿,情-欲從中稍加挑撥,我的身體被瞬間撕裂。

這便是敏感難安的少年。

·

與蕭蕾再次見面是在過完年後的情人節。

她的短信過來時,我正在上最後一堂日語課。她說在門口的石塊下找到了鑰匙,正在公寓等我。

那天放學後,我幾乎一路慢跑著回到公寓,在推開房門的剎那卻被嚇了一跳。

窗外的溫度還停留在晚冬,屋角的殘雪也還未完全消融,屋內開著空調,蕭蕾正穿著一身白色蕾絲內衣躺在床上看書,窗外金色的夕陽拖著海棠樹長長的影子映在她雪白的身上,猶如條紋交錯的土蜂伏在潔白的鳶尾花間。

“今天沒課?”我咽著口水問道。

“最近一直在家練琴,快要藝考了,每天要彈七八個小時的鋼琴,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嗎?”她把手上那本《不朽的鋼琴家》丟在一邊,雙腿攪在一起懶洋洋地問。

“人琴合一?”

“哪裏會有這種境界!”她表情不屑地說,“是討厭,徹徹底底的討厭,甚至無數次怨恨過設計出鋼琴的人。”

我把包放在一旁,坐到床上,蕭蕾揚了下嘴角,伸出筆直的雙腿搭在我的肩膀上。她雪白的皮膚在白色絲-襪的包裹下若隱若現,蕭蕾用一種嚴肅的毫不避諱的眼神望著我:

“喜歡我?”

“喜歡。”

“有多喜歡?”

“很喜歡……”我嘆道,“不要再問很喜歡是有多喜歡了!像個孩子一樣。”我撫摸著她的小腿說。

“遵命。”她眨著眼回答。

我脫去身上的衣服,把她抱在懷裏。一邊親吻著她光滑的脖頸一邊問:

“為什麽要穿成這個樣子?”

“不喜歡?”

“當然喜歡!只是,不明白……”

“原因很簡單,就是為了犒勞你。這麽長時間沒見面,你也應該饑渴壞了。如果我不穿得不同凡響一些,我怕一過完六月,你就會馬上把我忘了。畢竟,人都是善忘的……”

她說完望著我的眼睛微微一笑,用雙手緊緊摟住了我的後背。我進入她的身體之後,忍不住貪心地一探到底,然後快速地抽-送起來,蕭蕾也隨之發出了連續的呻-吟。只是這呻-吟,同睡夢中無數次的□□都格外不同,既沒有往日的熱情,也沒有解脫的高亢,反而更像是突然被誰捏住了脖子一般,顯得格外馴服和小心翼翼。

但是這種馴服卻激發了我潛在的粗暴,讓我的動作變得越來越狂野。

有時候人性與邏輯正是恰恰相反的東西。她越是順從,我越是想要徹底征服她,想要完全蹂-躪她,想要全部占有她,想把她沖碎在青春的塵埃裏。

在筋疲力盡之後,我伏在蕭蕾的肩上,蕭蕾用指尖輕輕撥弄著我的頭發。

“最近在構思一首新的曲子,大部分已經完成,只是最終的名字還沒有想好。一切弄好之後就彈給你聽。”她突然輕輕說道。

“嗯。一定。”我直起身靠在枕頭上,眼角不經意間瞥向床角那本《不朽的鋼琴家》。

“一直忘記問你,最喜歡的鋼琴家是誰?”

“我最喜歡的鋼琴家可不在那本書裏哦。”蕭蕾一臉神秘地回答,“其實就連他彈奏鋼琴的真實水平,我都不是很清楚。”

“難不成是古爾德?”我猜測著。

蕭蕾搖搖頭,“古爾德的演奏水準是毋庸置疑的,只是姿勢奇怪罷了。”

我把那本書沿著目錄翻了一遍,裏面所涉及的鋼琴家也算比較完整了。既不是這本書裏面記載的鋼琴家,又不了解他真實的演奏水平,我沈思良久,最終毫無頭緒地搖了下頭。

蕭蕾捂著嘴嫣然一笑,猜謎語一樣地繼續說道:

“這個人在□□期間被囚於地牢十八個月,斷三指,以臟水為墨,寫就六十五萬字《The Prison Notes》,他更是在空白紙張上手繪出黑白琴鍵,彈完了莫紮特和巴赫。”

“斷三指,以臟水為墨,白紙為琴,近代史上哪出過這樣瀟灑的人物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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